夢境很快來臨。
她發現自己與昨晚一樣,行走於晚餐後走過的走廊上。來不及想些什麼,她已經快速地朝昨晚見到那個人的地方跑去。
很快,她到達了地方,一邊氣喘吁吁地趴在玻璃上,一邊朝外面左右看著。但是,讓她失望的是,那個人根本不在。
她有些頹然地蹲在地上,將額頭貼在玻璃上,喃喃低語:「也是啊,那只是個夢……」
「妹子,你在找什麼?難道說……」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與她臉孔相貼——僅隔著一層玻璃,笑得得瑟無比,「是在找我嗎?」
「啊!」蘇綠被他嚇得一個踉蹌,坐倒在了地上,才發現昨夜的人居然真的出現了,跟個大馬猴似的蹲在她的眼前,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看起來要多賤有多賤,讓她的手相當地癢。
「喂,是在找我嗎?」窗外人陶醉地捂著臉,動作怪異地扭|動,「艾瑪,好開心啊。」
「……我走了。」她默默站起身,覺得特地來找他的自己簡直跟蠢貨似的。和這種人壓根沒交流的必要吧?還是回去算了。
「喂!妹子?等一下!」一看她要走,他急了,伸出手用力地捶著玻璃,「別走,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停下腳步,決定最後給他一個機會:「什麼話?」
「比起這個,先把窗戶打開,讓我進去啊。」他又捶了幾下玻璃,「這樣可沒法好好說話。」
「打開……窗戶?」
「嗯嗯!」
「不要。」
「……為什麼啊?」
「就是不要。」
「……戒心還真是足。」青年嘆了口氣,「不讓我進去也行,那你出來吧。」
「出去?」
「是啊。」他後退了一步,展開雙臂,如此說道,「既然你不願意我進去你的心裡,那就出來,到我的心裡來啊。它無論如何都是對你敞開的,所以——過來吧。」
蘇綠不太明白他話語中的含義,但莫名地覺得這話有點誘|人。她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走到窗邊,手撫上窗栓,又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
「不行。」她低聲說道。
他隔著玻璃撫|摸著她的手指:「為什麼不行?」
「我不能從屋子裡出去。」
「誰規定的?」
「啊?」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側頭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阿爾德吧?他說我的身體不好,不能隨便到外面去吹風。」對,記憶中的確有這回事,所以她才從來不走出屋子,都是和他一起在屋中度過一天又一天的時光。
「胡說八道!」
「……」
「聽好了,你才是屋子的主人,出來不出來也由你一個人說了算。」青年注視著他,認真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限制你,連我都做不到,還有誰有資格這麼做?!」
「……你還真是夠自大的。」
「是自信才對。」他又露出了那種賤兮兮的笑容,而後用大灰狼誘|惑小紅帽的語氣說道,「來嘛來嘛,我這邊很好玩哦,還有甜蜜蜜的棒棒糖吃哦。」
「我是小孩子嗎?」蘇綠有些不爽地回答說,「小心我揍你。」
青年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來呀來呀!好久都沒打你了,好懷念啊。」
「……」這傢伙是變|態嗎?
不過,她倒是真的有點想揍這個人了。
「妹子,過來吧。」他整個人貼近玻璃,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剛才還起來不太正經的臉孔上漸漸露出了難過的表情,「你認不出我,我真的很傷心。」
「……我們認識嗎?」
「嗯。」
「那為什麼我不記得你?」
「因為你出問題了。」
「你才出問題了!」
「我是認真的……」他困擾地嘆了口氣,「因為我這邊也是特殊情況,費了好大的勁才在夢境的情況下,把我們的心靈暫時連接在一起,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像現在這樣也可以說吧?」
「可以倒是可以,但除非建立起安定的聯繫,否則這樣的夢境並不穩定,是很容易崩塌的。」青年的聲音低落了下來,「在隔絕的情況下,我沒有把握讓你恢復。你真的不要來我這邊嗎?我會對你很好的。而且,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你的溫度了,我真的很想你。」
蘇綠聽著他的話,下意識伸出手,貼在玻璃上。
他悄悄地把手上移,兩人的掌心合在了一起,僅隔著一層玻璃。
就這樣稍微保持了一會兒後,她深吸了口氣,宛如下定了某種決心,將另一隻手放在了窗栓上:「你……」
「瑪麗?」
「啊?」
再次睜開雙眸時,又是新的一天。
蘇綠這才驚覺,自己似乎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而且,還是個「電視連續夢」。咦?奇怪,什麼是電視來著?算了……
「今天也睡到很晚呢。」如此說著的少年走到窗邊,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任溫暖的日光照射進來。
她下意識朝那看去,外面果然是空無一人。
什麼奇奇怪怪的青年,果然只是個夢而已。
「是啊。」她坐起身,如此回答說,「不知怎麼回事,嘴角總是很困。」說到這裡,她話音頓了頓,問道,「對了,阿爾德,今天可以一起出去玩嗎?」
少年抓著窗簾的手緊了緊,玻璃上倒映出他在一瞬間露出詭譎色彩的眼眸,但轉瞬即逝,他回過身時已與平常無異:「怎麼突然想要出去?」
「因為,陽光很好不是麼?」蘇綠下意識地將睡夢中男子的存在隱瞞了下來。
少年贊同地說:「是啊,陽光的確很好。可惜,」說話間,他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你出去的話,會生病的。」
她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依舊不想那麼快放棄:「一下也不行嗎?」
「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啦,用不著道歉。」她擺了擺手,「算了,那待會我們吃完早飯後,在窗邊曬太陽吧?」
「好。」他爽快地答應了,「我會準備好座椅、茶點和你喜歡看的書。」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嗯。」
今天和昨天稍微有些不同。
早餐和午餐後她都坐在窗邊曬日光,晚餐後依舊和他一起沐浴月光。
一天的時間,還是很快就過去了。
不同的地方還不僅僅在於此,而在於她正準備躺下休息時,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肘,止住了她的動作。
「怎麼了?」她有些疑惑地注視著他在月光照射下格外顯得英俊而深邃的臉孔,「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事實上,」他鬆開手,驀然單膝跪在床腳下,而後從懷中取出了一隻雕飾精巧的小盒子,「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他打開盒子,露出一隻精緻的金色戒指,上面鑲嵌著一圈綠色的寶石,「嫁給我,好嗎?」
「怎麼突然……」她低頭注視著那戒指,無端地覺得和他有點像,但心中更多的是好奇,還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給我這個?」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承載著月光的眼眸中是她能感覺到的濃厚情感:「我愛你。」
「……」
「你願意接受它嗎?」
「我……」
蘇綠不知道心中的掙扎從何而來。
他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嗎?就算不接受戒指,他們也總有一天要結婚。所以,接受戒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為什麼要猶豫?
「瑪麗?」
「啊?」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徑直將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你……」他驚喜交加地看著她。
「你什麼你?」她斜睨了他一眼,故意露出「我不愉悅」的表情,「喂,你打算讓我伸多久手?」
就這樣,他笑著把這枚美麗的戒指圈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做完這一切後,他捧著她的手,小心地啄吻著她的手指,發自內心地說:「我很開心。」
「因為我接受了這枚戒指?」
「嗯。」即便知道這其實不是真實的,但是……
「傻瓜一樣……」蘇綠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腦袋,「好了,我要睡了,晚安。」說完,低下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他回以一個溫柔無比的吻。
「晚安,做個好夢。」
「……嗯。」
好夢麼……
應該說是個奇怪的夢才對吧?
睡著後,她果然又見到了那個人。
他依舊站在窗邊,安靜地等著她。但是一旦見面,就變得吵得要死,但是意外的……並不覺得煩人。
這一次,她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打開了窗戶,而後走了出去。動作自然地好像——很久以前就曾經這樣做過。
她好奇地注視著窗外的世界,卻意外地發現,這裡居然只有一片空白,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不過,有點眼熟呢,到底在哪裡見過這樣的情景呢?
他的視線卻落在了她的手指之上:「妹子,那戒指是怎麼回事?」
「這個嗎?」她抬起手,把無名指上的戒指展示給他看,「我的訂婚戒指,漂亮吧?」
「……」
青年不語,因為低著頭的緣故,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只感覺到他的身上卻突然升騰起讓人膽顫心驚的寒意。
「你發什麼神經?」她搓了搓手臂,有些不滿地說道,「你的心就是一片空白嗎?」那讓她來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啊?
「怎麼會?」他突然握起她的手,「我不是在這裡嗎?現在,你也在了。」
「啊?」
「你在這裡,這裡就滿了,對我來說就夠了,其他的東西我不需要。」說話間,他快速拔掉她手上的戒指,而後抬起手,看也不看地就直接丟了出去。
「喂!你做什麼?」
她下意識想去撿,卻被他一把拉住,而後緊緊地擁在了懷中。
蘇綠下意識想將其推開,卻聽到他在她耳邊嘀咕:「那種東西,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所以妹子,先給我抱一下唄?」
而後,她真的看到了——滿天下起了奇妙的戒指雨。
各式各樣的戒指砸落在地上和兩人的身上,雖然看起來很壯觀,但是說實話……
「很痛啊,笨蛋!!!」
所以,她就這麼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