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方法?難道說……」克萊恩目光微凝,「他口中的『血祭』?」
「沒錯。」蘇綠點了點頭,「我們幾個,應該就是被召喚而來的祭品。」說話間,她站起身,注視著荒島上的那唯一一座建築,提高聲音問道,「我說的沒錯吧?這位尊貴的……法聖大人。」能活過那漫長的時間,並且利用不完備的資源建造起魔法陣,除了法聖還有誰能做到?
片刻後,木屋中傳來老人衰弱而低沉的笑聲:「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實在需要足夠的血液和靈魂,我倒真的有些不捨得殺你了。」
「就算想死,我也想死個明白。」蘇綠如此回答說,「至少,請解除我心中的疑惑。」
「如果你堅持的話……」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日昇月落、時間流逝都與外界完全相同,但這裡的確是一個身處異次元的牢籠,那看似一望無際的大海,就是牢籠的鐵柵欄。你的話應該是能夠想像的吧?本以為越過海洋就能走出這個鬼地方,結果越是靠近,越是發覺它無比廣闊。你認為自己走出了很遠,再一回頭,發現原來只是原地踏步,這種讓人痛苦的絕望感……哈哈哈哈,費羅恩,你以為他不殺我並將我投入這裡就是仁慈麼?恰恰相反,他才是最殘忍的!但是,他死了,我卻還活著!」
「費羅恩法聖死亡後,這座牢籠出現了縫隙麼?」蘇綠接著問道。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位費羅恩正是那十來位燃燒魔力與生命,以求得時間停止的法聖之一。
「縫隙?我喜歡這個比喻。」老魔法師的聲音聽起來疲憊極了,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可怕而強大,「是的,在他死後,牢籠出現了一絲縫隙。在我數百年的努力下,這縫隙終於擴大到了今天的程度,但卻遠遠不足以讓我出去。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小姑娘,你覺得那是什麼?」
「魔法陣。」
「哈哈,沒錯,就是魔法陣。一個足以打破空間壁障讓我脫困的魔法陣,為了它,我耗盡了自己全部的珍藏,但是,卻缺少了最重要的東西——祭品。」
「所以才要召喚我們嗎?」
「是的。卻沒想到它在中途居然出現了問題,好在,最終還是成功了。我的運氣真的很不錯,不是嗎?哈哈哈哈……」
「但我不明白。」蘇綠說道,「既然我們都能夠進來,為什麼你出不去。」
「因為,我很強,而你們很弱。」說完這句話後,老人似乎沒有心情再說下去,「好了,在我佈置完法陣之前,盡情享受你們最後的時光吧。島上的東西你們可以任意地使用,但是,別試圖接近或進|入我的屋子,否則,你們會連僅剩的『自由』都全部失去。」
他的話音雖然不大,卻清楚明白地昭示了一點——這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而且,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而蘇綠卻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那個時候,魔法陣失效也許與她有關也說不定。
雖然沒有具體拿自己的精神力與這個世界上的魔法師們對比過,但她可以肯定,大部分情況下,她絕對不會是輸家。大概也正因此,當她進|入漩渦時,魔法陣才會失效,漩渦才會發生暴|亂。因為,「強者」是無法通過縫隙進|入這個世界的。但是,之後她為了在魔力漩渦中保護眾人,耗盡了自己的精神力,於是,進|入的條件達到,所以,她在這裡。
不過,她與一般魔法師不同的地方在於,後者就算精神力恢復,在脖環的抑制下也無法調動元素因子使用魔法,而她,則可以直接使用精神力。
這樣看來,如果她的精神力全部恢復,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現在,只希望那個老傢伙的魔法陣能佈置慢點,好讓她能有足夠多的時間。
如此想著的蘇綠站起身,俯視著三人,開口說道:「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什麼?」西德的眼睛閃閃發亮,雖然剛才的話他一句都沒聽懂,但不妨礙他覺得眼前的少女很厲害。
「弄點東西吃。」
「……」
約書亞倒地,臉都黑了:「你想說的只有這個嗎?!」
「我餓了。」蘇綠攤手,「之前在飛艇上大家的體力應該都消耗地很嚴重吧?別告訴我你不餓。」
「我當然不……」約書亞話還沒說完,只聽到自己的肚子發出了「咕——」的一聲,他的臉瞬間由黑轉紅,頭也不回地扎入了海中,「我去找魚!」
西德這個無良的傢伙在後面起鬨:「小心別又被變|態把衣服給偷了!」
「閉嘴!」
蘇綠:「……」都說了她不是變|態了好麼?明明給了兩塊古董銀幣當報酬來著。
就在此時,木屋中又傳來一個聲音。
「最後提醒一句,再過兩個小時就會有風暴來臨,你們最好早做好準備。」
「咦?」西德驚了,「這怎麼辦?」
蘇綠與克萊恩對視了一眼。
「先盡快收集食材。」
「然後一起到林中去。」
雖然能力被抑制了,但克萊恩和西德的身體無疑還是不錯的,而蘇綠現在使用的*還是只美人魚,潛水什麼的那必然不在話下。
最終將食材集中時,她毫不意外地拔到了頭籌。克萊恩次之,西德再次,約書亞這苦逼孩子不知怎麼弄的,被一隻巨大的蚌殼給卡住了腳。
最終,這兩片蚌殼成為了幾人的臨時「鍋」。
用蚌殼將足夠幾人吃的東西全部裝起後,四人一起走入了叢林之中,順帶收集了不少顏色奇異的果子。
「這種東西能吃嗎?」
「放心,我有辨認方法。」蘇綠很有自信地如此說道。
到達較高的地方後,克萊恩開始用他那鋒利無比的騎士劍砍起了樹,既然風暴快要來臨,那麼至少需要一個避雨的地方。這座荒島上並沒有山洞之類的天然遮蔽場所,那就只能自己製造了。
就這樣,兩個小時後,風暴準時來臨時,一座臨時小木屋終於成功地建造而成。
幾人排成一行地縮在木屋門口,一邊用蚌殼和現做的木桶木盆承接著從天而降的淡水,一邊處理之前從海中弄來的食材。差不多搞定一切後,眾人回到了屋中。因為時間緊急的緣故,屋子很是狹窄,四個角落中堆著拾取來的木柴堆,他們圍著臨時擺好的「灶台」團團一坐,幾乎就沒什麼剩餘空間了。而且哪怕站起也只能彎著腰,行動時還是「爬」比較方便。
而後,小夥伴們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沒火怎麼辦?」
儲物空間無法打開,魔法無法使用,莫非大家要吃生東西?
「看我的!」西德一甩頭,後腦勺的小辮子微微抖動,而後,只見他開始——鑽‧木‧趣火!
約書亞無語:「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不然你來?」
「……哼。」
面對這種困境,蘇綠非常淡定地爬到門邊,對著不遠處的木屋喊了聲:「法聖大人,借把火唄。」
其餘人:「……」她真心寬啊!
「對了,麻煩你把我們收集的東西中不能吃的給標記下唄,要吃死人不就壞了你的事麼?」
其餘人:「……」這就是她所謂的「辨別食材」的辦法?
「哦,有鹽和其他調料沒?有的話也借點唄。」
其餘人:「……」這就是傳說中的鄰里關係嗎?真的好複雜!
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位準備拿他們當祭品的法聖居然……真的照做了……照做了……照做了……
他其實是她親爹吧!
蘇綠對此倒不意外,老傢伙稍微權衡一下就能明白,他們要真因為凍了、吃了生食和吃了有毒的食物生病,最終還不是要麻煩到他,與其這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將一切避免呢。
於是,幾人就這樣吃上了熱騰騰的、有滋味的飯,還有飯後水果,各種意義上說……應該還不錯吧?
不久後,睏意重重襲來,可惜,現在的屋中可沒有能供幾人躺下休息的空間,只能就著坐姿蜷縮起來,背靠著身後的木柴堆休息。
蘇綠注視著外面那一點都沒有變小跡象的傾盆暴雨,感受著自從夜幕降臨後就驟然變得有些低的氣溫,又看了看幾人單薄的衣物。目前幾人身上能夠充當被子的只有斗篷,一共有兩件,西德身上一件,還有一件則在蘇綠的身上,正是之前克萊恩給她裹上的。
哪怕有木柴和火堆,在這樣的天氣裡,再好的身體熬上一|夜怕是也要悲劇了。
蘇綠想了想,最終抱著斗篷挪到了克萊恩的旁邊,直接湊到他身上,並將一半斗篷蓋到了他的身上。
被少女身體緊貼上的那一刻,公爵大人的身體有些僵硬,他下意識地避過西德滿是調侃意味的目光,抱拳輕咳了聲,小聲說道:「陛……瑪麗,我不冷。」
「可是我冷。」蘇綠很嚴肅地回答說。
「……」
「你今夜的作用就是為我取暖。」聲音微微降低,「你就當這是命令吧。」
「……」
少年正無語間,就聽到約書亞輕哼了聲,直接別過了頭,嘴裡嘀咕了聲:「輕浮。」
西德笑嘻嘻地湊到他身邊,用一半斗篷將他裹住:「來來來,用我滾燙的身軀溫暖你吧。」
「……滾!」
「放棄掙扎吧。」
「鬆開……我……」
「別鬧,睡覺了!」
「混蛋!」
折騰了好一會後,那兩人才終於安靜下來。
約書亞雖然傲嬌,卻也不傻,直到西德是為自己好,也知道這個天一個人睡很容易出問題。所以,他其實是可以理解她的決定的,但是……哼!
蘇綠當然聽到了少年的「評語」,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這麼做,但不是沒辦法麼。阿黛爾的身體太弱了,就算有斗篷恐怕也撐不過一夜。她不能生病,因為她不確定,那位瘋狂的魔法師在為她治療時,會不會發現她其實是一隻人魚。要知道,對於很多魔法師來說,人魚的身體部分可是一種非常好的魔法材料。到那時,他真的會遵守諾言後給她「最後的自由」嗎?
她不想賭運氣,所以,只能從根源上解決一切。
那就是——不生病。
漫漫長夜,如果非要找一個熱源的話,那無疑只有克萊恩了。
誰讓他們熟呢?
殺熟這個詞,不就是這麼來的麼?
再說了,依據她的瞭解,這傢伙可是了不得的紳士,就算有女性不小心闖入了他的浴池,也絕對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所以……他不會是基佬吧?
蘇綠為自己的想法稍微寒了一把,但很快,就將這一切拋到了腦後,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屋外的雨聲似乎更大了。
克萊恩傾聽著其餘三人此起彼伏的均勻呼吸聲,心中無語非常。但同時,他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陛下的身體涼得厲害,簡直……不像是正常人類。
是啊,如非這樣,依照她的性格,根本不會主動做出像剛才那樣的事情。
他微皺起眉頭,暗自責備自己為什麼直到此刻才發現這件事。如果早知道,他之前根本就不會說「不冷」的話,若是因此害得她單獨過夜,一定會著涼的。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
如此想著的他稍微動了下手臂,任由少女自然地滾入自己的懷中,將斗篷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後,縮緊雙手,認真異常地完成「取暖」的命令,正如數百年前一樣,不打一絲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