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意外」,蘇綠飯也沒法吃了,直接披上斗篷就離開了旅館。路中使用了隱身咒,很順利地擺脫掉了幾個小尾巴。十來分鐘後,她已經成功地坐在了一家街邊餐館中,一邊吃著新鮮的烤麵包,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方向。
依照那種莫名的召喚感,下一步她該往南邊走,至於究竟該怎麼走,她要稍微計畫一下。
就在蘇綠端起牛奶喝時,驀地感覺屋中驟然之間黯淡了下來,緊接著就聽到了人們的驚呼聲。
「那是什麼?!」
「日食?」
「不,看那裡——」
幾句話的功夫,屋中已經徹底昏暗,而後徹底變為漆黑。
就好像此時並不是清晨,而是夜晚一般。
這到底是……
恰在此時,一道光突然綻放。
蘇綠下意識跑出門外,遙遙地注視著正從南方浮現出的一束光芒——它並不是日光,卻比日光要更加明亮;它也不是月光,卻比月光要更加聖潔。
它一點點升起,在到達頂峰時,驀然炸裂開來,宛若一道璀璨的煙花。
她不由想起,自己離開這個世界時的最後一晚。
果然是你麼?
阿爾德。
「那又是什麼?」
那些炸裂開來的白色光芒並沒有立即散去,反而在飄散中積聚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句話——我在這裡等你。
卻又轉瞬即逝。
仿若完全沒有出現過一般。
下一秒,一切都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好像這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清晨。
原本驚訝失措的人們臉上紛紛流露出恍惚的神色,剛才的一切難道只是個夢境嗎?但是,不可能這麼多人一起做夢吧?所以……它是真實存在的?
所有人瞬間議論紛紛。
蘇綠也已經沒有了食慾,將一個銀幣丟給侍者充當飯錢和小費後,她裹緊斗篷,徑直朝南邊走去。
她很清楚,那是給自己的提示。
這個鎮子雖然繁榮,卻也到底只是一個臨海小鎮而已,想去外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馬車。到達稍大一些的城市後,就有傳送魔法陣、魔法飛艇等交通工具可供選擇了,只是,前者因為成本高,只收魔晶,而且只有經過認證的魔法師才可以使用,後者雖然價格依舊昂貴,但可以用金幣支付,並且普通人也可以乘坐。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交通工具,譬如魔法飛板、魔法汽車、魔法列車之類,但因為各種限制,只適用於近距離移動。蘇綠可以確定,她所要去的地方離這裡絕對很遠,所以果斷地放棄了這些。
只是,到達車馬行後,蘇綠面臨了一個窘境。
因為剛才那束光芒,無數人打算到南邊去看一看,這也就導致,其中的馬匹和車輛已經被一掃而空。不過這對她來說倒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就在她左右張望,打算找一個「下手目標」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那邊那位披著斗篷的小姐……」
這裡「披著斗篷的小姐」也許很多,但能被那位名叫克萊恩的少年如此稱呼的,應該只有她一人了吧?
蘇綠側過身,不意外地發現了旅館三人組,今天他們三人都穿上了和她同樣款式的黑色斗篷,而身邊正停著一輛雙馬四輪箱型馬車。
「你也是要去路薩爾城嗎?」
路薩爾就是南邊離這裡最近的城市。
「嗯。」蘇綠已然明白了對方想要說些什麼。這幾個少年的精神力波動都很強,看來身手和意志力都不算弱,而且對她也沒什麼敵意,和他們拼車也沒什麼不行。更何況……那位與故人幾乎一樣的臉倒是讓她很有幾分親切感。
「我們也是一樣。」克萊恩接著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捎你一程,當做早上的賠禮。」
聽到這句話,早上惹了禍的約書亞輕哼了聲。
西德歪著頭,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小夥伴。
「好。」蘇綠很乾脆地點頭,而後走了過去。
少年三人只是租借了馬車而已,並沒有僱傭車行的馬車伕,但也因此要付出更高的定金。不過到達路薩爾的馬車行時,可以憑藉事先簽訂好的契約將其退回。
駕車的人是紅發少年西德,他的動作很是熟練,似乎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車輛在他的駕駛下也顯得極為平穩。
隨即,三人陸續上了馬車,相對而坐。
兩位少年坐一邊,蘇綠坐在另外一邊。
她注意到,除了正對著門的窗戶外,在克萊恩和約書亞之間,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可以供車裡的人與外面的車伕交談和傳遞物品。
隨著車輛緩步行駛開來,克萊恩摘下自己的兜帽,對蘇綠笑著說道:「互相介紹一下吧,我是克萊恩‧埃文斯特,你叫我克萊恩就好。」
蘇綠斗篷中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不僅長相,連姓名和姓氏都完全一樣嗎?
就在此時,正在外面駕車的紅發少年突然透過車廂上的小窗戶把腦袋伸了進來,笑著說道:「我是西德‧林洛,你叫我西德就好!」
「你給我好好駕車!」約書亞伸出手一把將夥伴的臉給推了出去,而後看向車中的少女,略有些彆扭地低聲說道,「我叫約書亞‧莫維爾。」
蘇綠的手指再次抖動了一下。
莫維爾,好久沒聽過這個姓氏了,但是,她記得羅斯子爵和小弗恩少爺的姓氏,的確是這個沒錯。而且這位少年的發色也與子爵夫人、小少爺一模一樣,今天這是怎麼了?熟人後代大聚會嗎?
現在看來,只有那位名叫西德的少年,不算是這個範圍了呢。
如此想著的她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如此介紹自己:「阿黛爾‧瑪麗,叫我阿黛爾或者瑪麗都可以。」
說話時,她裝作不經意地將目光掃過克萊恩的臉孔,有些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地發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這個名字,到底有哪裡值得他在意呢?
畢竟,這個世界曾經毀滅過無數次,她成為女王的那段時光也早已被不斷反覆的時空長河所洗去。哪怕時間之神真正罷手的時候,坐上國王寶座的依舊是「瑪麗」,但那段歷史也早已和那個王國一起湮沒在了塵埃之中,又有人會記得呢?克萊恩,你究竟為什麼在意它。
「阿黛……瑪麗,」克萊恩再次開口,如此說道,「你也是一個冒險者嗎?」
「算是吧。」蘇綠回答說,「我剛離開家不久,準備成為一名冒險者。」對方三人似乎就是冒險者,在他們面前假冒不是什麼聰明的舉動,所以她選擇這樣回答。
「哎?」馬車外傳來聲音,「那你的職業是什麼呢?」西德少年爽快地說道,「順帶一提,我是一名帥氣的、受人歡迎的盜賊,現在是四級。」
蘇綠:「……」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書上應該提到過——盜賊這個職業似乎是最遭人恨的那種,因為他們經常會很猥瑣地接偷竊或者刺殺之類的業務。所有公會中,只有他們的公會最為低調,除了本職業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它究竟坐落於何處。不過即便如此,也沒人會刻意去探究,因為一旦將公會上層惹怒,那氣勢洶洶的報復很少有人能夠承受。
不過,在十六七歲就能達到四級的標準,無疑是個天才了。
「我是一名五級劍士。」克萊恩說道。
好吧,這位也是完美地繼承了自家祖先的天分。她還記得阿爾德成為五級劍士時,差不多也是十四歲左右,當時被譽為了不得的天才。
「四級牧師。」
果然是物以類聚。
「我是魔法師。」蘇綠依照事先準備好的台詞回答說,「至於級別……我正準備去測試。」作為一名「剛剛離家的少女」,不知道這種事其實是很正常的吧?
就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克萊恩問道:「西德,怎麼了?」
「我該怎麼跟你描述呢?」少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最簡單的說法。」
「好吧,麻煩來了。」
在這樣一句幾乎等於沒有描述的話後,外面傳來了又一個粗獷的男聲——
「小鬼,識相的話,乖乖地把馬車讓給我們,然後拿著錢滾蛋。」
在租借不到馬車的情況下,有些人就選擇了這種堪稱極端的手法。
「大叔,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搶小孩的東西,說得過去嗎?」
「閉嘴!給我滾下來!」
「嘿,大叔,我不會滾,你教教我好嘛?」
緊接著,有兵刃撞|擊的聲音響起。
「小心!這小子是個盜賊!」
克萊恩一把拉開門:「我下去看看,你們待在馬車裡不要動。約書亞,照顧好瑪麗。」說話間,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斗篷,露出了白色的騎裝和黑色的皮靴,深褐色的魔獸皮腰帶上懸掛著一把騎士長劍,劍鞘通體漆黑,劍柄卻是純銀色的。
少年漆黑的長發用一根藍色的絲帶系在腦後,跳出馬車間,甩出了一個帥氣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