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一起來圍觀

蘇綠很清楚,和段青竹這傢伙可以討論藥效之類的話題,卻不太能討論賺錢,這問題該跟宮不離討論,這貨對於這方面有著天生的敏感,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若是沒有那些意外,我如今恐怕已經是大楚首富了」。

所以她和段青竹配置出的藥物一般都是交給他打理,一部分給他作為報酬,一部分融入侯府賬目作為「房租」,剩餘的才歸自己所有。

宮不離這貨雖然貪財又小氣,但到底「取之有道」,賬目做的一清二白,絕不會往不該伸手的地方伸手,所以元承才將全雲州的財政方面都交給他,有這麼一個「管家公」在,大家都很放心。當然,這傢伙本身也非常滿足就是了。雖然時而也心疼「那麼多錢過手,卻沒幾個是我的」。

然而,還不等她去找他,這人卻提著個玲瓏小巧的玉色酒瓶子晃了過來,衝他們眨眼:「有好戲,看不看?」

蘇綠站起身:「什麼好戲?」

「跟我來就知道了。」

她倒是無所謂,於是跟上。

「青竹,不一起?」

段青竹倒不太想湊熱鬧,可體能值太低,於是被拖走之。

三人路遇從家裡過來的羅虎以及和他同行的元啟,匯合後又很巧合地遇到了熊媽聚寶盆和熊青年元寶,圍觀者數量瞬間增加到可怕的地步。

這一大撥人在侯府中那麼一橫行,效果比當年台灣版的F4還拉風,家丁婢女們紛紛退散,只敢遠觀也。

在侯府中穿梭了片刻後,宮不離帶領幾人到達了會客廳旁的耳房中,前者主要用來待客,而後者中則常年有婢女守候在其中,見機做上茶之類的事情。

一見這麼一群人來訪,原本正圍著爐子吃東西的婢女們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要站起身行禮。

宮不離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我們坐坐就走。」說著,自尋了個凳子坐下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幾眼後,也紛紛各自找地方坐下。

已經變得超級肥嘟嘟的熊媽和熊娃正想坐板凳上,卻被元啟一腳踹屁股給弄開,自己把位置給佔了。越來越通人性的兩熊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卻換來一句「你們屁股那麼肥,會把板凳坐塌的」,於是它們只好坐在地上。好在婢女們及時送上了一盆水果點心,兩熊瞬間就重新變得快活了起來。

吃貨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元啟看著有些眼饞,正想伸出手抓一隻蘋果嘗嘗,卻見熊娃嘴巴一張,盤子裡瞬間流滿了它的口水。

元啟:「……」他伸出手沒好氣地在熊腦袋上拍了下,「小混蛋!」

原本正在和蘇綠說話的羅虎見此,從身旁的果盤中抓起一隻蘋果,朝元啟所在的方向丟去。後者伸手接住,脆脆地咬了一口,做出個「謝啦」手勢。

「爾雅姐,娘說想你了。」

「我今天正好想去,有些東西想帶給羅嬸。」

「是麼?太好了,我待會就回去對她說。」

……

宮不離掃了眼這在兩天的這「姐弟倆」,又看了眼正拿著蘋果逗弄兩隻大熊的元啟,目光最終落在了段青竹身上。

後者被他看得有些無語:「你又想做什麼?」

「好兄弟,見外什麼?咱倆說說話吧。」說著,宮不離從懷中摸出了兩隻碧玉酒杯,從手中的玉質酒瓶中傾倒出了澄澈如碧的酒,將其中一杯推到對方的面前,「來一點?」這樣的酒,雲州本地是很少見的,是宮中才有的貢品。據說主料是上好泉水和四五種優質糧食,再搭配上黨參等、丁香等十來種藥材,最後才能得到這種碧綠的顏色,味道也極醇香。

段青竹並不嗜酒,平常喝的也少,但唯獨對這種名為「青鳳」的酒稍微感點興趣。準確來說,是對其中添加的藥材很有興趣。不過依照他的性格,就算真嘗出來了,也不會多說些什麼。而且,知道添加物和複製做法完全是兩回事,搭配比例可是個非常大的問題。

兩人舉杯互敬了下,相繼品嚐了起來。

這一大群人,圍觀也圍觀地自得其樂。

倒是把婢女們給弄懵了,他們到底是來做啥的——看她們有沒有偷懶?不會這麼無聊吧?

面面相覷了片刻後,決定還是該幹嘛幹嘛。

就在此時,外側的會客廳傳來了聲音。

「侯爺,榮姑娘到了。」

「請她進來。」

「是。」

婢女們有些驚訝,這世上傳播最快的應該就是消息。幾日以來,這位「榮姑娘」可謂是「風雲人物」,很多人都猜她會不會成為侯爺的夫人。雲州和其他地方不同,北方的女子本就天生要英氣些,靠一人之力養活全家的並不在少數,更別提侯爺上任以來,對女子的約束便越加寬鬆,越來越多的女子走出家門,在各個地方佔據了一席之地。

君不見雲中縣的店舖,約三成左右有著女老闆。若是有人說三道四,便有人拿出蘇綠做例子,就沒人敢再說些什麼了。因為之前有人背後說壞話的時候被元啟聽到,他也不仗勢欺人,只天天上門和那人比鬥武藝,一連就是半個月,結果把人打得哭爹喊娘,連他親爹媽都認不出他來。

從此之後,這類的聲音幾乎就絕跡了——武藝不好就沒資格亂說話!

與此相對的,寡婦再嫁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夫死並不是她的錯,另尋一人成親又有何不可?

再說,這位元侯爺上無父母,聽說也沒什麼長輩親屬,若真是想做什麼,又有誰攔得住?

而且據說這位千里迢迢從南方來的榮姑娘實在是位絕代佳人,僅憑一隻手就引盡無數熱議。

婢女驚訝的地方就在於,侯爺居然在會客廳見她,眾所周知,這裡的談話耳房中是可以聽到的,所以他在這裡接見的客人大多是無關緊要的,真正重要的談話是在書房中進行的。

這麼看來,侯爺這是要避嫌啊?

莫非……

宮不離微翹起嘴角,跟偷到了母雞的狐狸似的,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否則怎麼能提前佔領「戰略要地」呢?

不久後,榮清佳大概是到了。

「見過侯爺。」

……

一陣頗為官方的寒暄後,兩人似乎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此時,婢女們聽到侯爺說:「上茶。」

其中兩位連忙將早已準備好的茶端了出去。

片刻後,這二人回轉。

外面那僵持的氣氛似乎也被打破了。

「青蘿,你退下吧,我有話想與侯爺單獨說。」

「可是……」這婢女就是昨天四處挑刺的人,她似乎有些不太想走。

「退下。」

「……是。」青蘿福了個身,略心有不甘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一咬牙走了出去。

她才一走,榮清佳的臉上居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元承面上不動聲色,只對隨侍的親衛說:「你也下去吧。」

「是!」

「聽說你要見我?」元承再次開口,問道。

「是。」

嚴格意義上說,蘇綠到現在為止還沒親眼見過這位「未婚妻」,但僅憑柔柔糯糯、一聽就出自南邊的嗓音,不得不說與那隻手一樣有著令人噬魂銷骨的魅力,即便是女性恐怕也難免為之動容。

隨即,她聽到這妹子苦笑:「我若是不主動請求,你怕是根本不會見我吧?」

元承不語。

他很難回答這種問題的。說「是」吧,太傷人;說「不是」吧,又純粹是撒謊。如果是宮不離能毫無壓力地說出前一句話,如果是段青竹能心軟地說出後一句話,而他,一句都說不出,也不想說。

好在榮清佳並沒有糾纏於此,只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並不想與我敘舊,今日見你,是有事相求。」頓了頓,她又說,「我知道以自己的立場,是沒有什麼資格向你求助的,但是……」她停住話音,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你說。」

「謝謝。」雖然沒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覆,但榮清佳似乎對此鬆了口氣,她接著說道,「你能不能別把我送回去?」

元承回答道:「雲州嚴寒,人也沒什麼規矩,你怕是不會習慣。」

「規矩?」榮清佳苦笑,「你以為那裡就有什麼規矩麼?而且,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來這裡是我主動提出的。」大概是因為理由有些難以啟齒,她沉默了一小會,才繼續說道,「當年解除婚約時,我父母並未問過我的想法,」苦笑,「不過就算問了,結果恐怕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在家中……我什麼事都做不了主。不過,這並不是理由。元……侯爺,我替他們向您道歉。」

她才說罷,蘇綠聽到有衣物摩擦的聲音傳來,似乎這妹子站起來行了個禮。

元承回答說:「時過境遷,過去的事我並未放在心上。」

「其後幾年,我便嫁給了子岩……先夫,說起來,雖然外人都說是門當戶對,其實細細算來還是我家高攀了。婆婆似乎一直不太贊同這場婚事,只是,先夫卻是個好人,雖然身體向來不好,卻對我很好。可惜我的身子骨不爭氣,多年來一直……」

蘇綠一挑眉,事實上,她懷疑有問題的並不是榮清佳,因為據別人的說法,那位柳子岩還有好幾位妾室,也都沒有懷孕。不過,這世道人們通常把生不了孩子的責任歸於女方。

「先夫去世後,我原打算為他守一世寡,卻未曾想到,爹娘還是不肯放過我。」榮清佳聲線淒涼地笑了兩聲,「他們上門去尋個事頭與婆婆大吵了一架,而後將我接回了家中,說……待風頭一過,就將我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