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頓了頓，並未停留。
「昨天我聽了一個小八卦，想聽嗎？」寶那輕聲說。
「什麼？」艾情發現，寶那和自己第一次認識他完全不同了。那時候他真是淡定大方，而如今，各種八卦不離口。
「Dt是Gun的表弟。」
「……」艾情看了他一眼，確認他沒在開玩笑。
「所以我忽然釋然了，難怪挖不到他。」
真的嗎？
艾情轉而去看場內，手機忽然震動。她低頭看，竟然……是來自Dt的短信：謝謝。
真是……還特地發短信說謝謝。
艾情笑著，去找他的位置，很輕易地看到了K&K標誌性的隊服。五個人穿著紅白相間的俱樂部運動衣。Grunt坐在最外側，正在慢悠悠地擦眼鏡。而Dt，在五人的最內側。
那是隊長的位置。
不像其他人，就那麼隨便套上隊服，他的運動外衣拉鏈一直拉到了領子最上方，衣領也因此豎了起來，更突顯白皙側臉。就是這麼個側臉，她就嗅出來，在不久的將來，Dt一定能隨著K&K的強勢來襲而紅遍大江南北。他一直有做優質偶像選手的潛質。
隔著兩排顯示器，是他們的對手。
「K&K的第一場小組賽就碰上韓國人了？」
在這種模式的團戰竟技上，韓國和中國一直是死對頭，都成國際慣例了。
寶那笑：「運氣太好。」
這七天表演賽裡，Solo是比賽的兩個主裁判之一，有全場巡視的特權。在整個比賽過程中，他只經過K&K戰隊的比賽區一次，腳步略微停頓在了Dt和Grunt之間。
離的太遠，她看不出來，Solo究竟觀察的是誰。
結果毫無疑問，P和K&K都在小組出線。
所有小組出線的戰隊名稱，都被一個個展示在十米高的大屏幕上，全場響起掌聲和歡呼時，艾情收到了姐姐發來的微信，是艾靜從K&K官方微博上看到的照片。
整張照片上，有K&K戰隊的五個人，背景裡隱約能看到SP人的身影。
「天啊，我看到了好多熟人。」艾靜發來的語音，如此說。
艾情在吵鬧中，微微轉過身子，背對著領獎台發語音：「恭喜你，Grunt首戰告捷。」
「決賽在韓國嗎？」艾靜的聲音明顯有了波動，「我可以仗著你是領隊，去圍觀決賽嗎？我自己出飛機票！」
「在中國，韓國只打到四分之一決賽就結束了，」艾情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是領隊？」
「當然在關心Grunt的同時，也會關心一下競爭對手SP，」艾靜笑，「再說了，Solo微博粉絲有一百多萬，基數太大，隨便轉轉，就轉到我眼前了。」
此時，所有小組出線的戰隊領隊都起身，紛紛走向主席台一側。身邊有工作人員提醒她，要去辦理接下來的八分之一決賽登記。
她將手機匆匆塞入口袋裏，去主席台後的工作台，按照工作人員的講解，填寫了一連串信息，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等填完最後一個數字，她才發現身後就站著Gun，依舊是一身黑衣，從上到下，連脖子上掛著的耳機、鞋子，手裡的拿的手機都是黑色。
這麼多年，習慣都沒變。
Gun抬了抬下巴，示意要她手裡的筆。
艾情怔了兩秒，將筆遞了出去：「沒想到……你親自做領隊。」
「我不是領隊，她去辦獎金申領了，我閒得無聊幫忙跑一趟。」Gun接過筆，填寫信息，字跡寥草。他似乎也記不住自家領隊的手機號碼，將手機拿出來，一邊翻找電話薄，一邊看了眼還在自己身邊不走的艾情：「還有事？」
「沒。」她尷尬搖頭。
這裡的員工都是韓國人，對中文僅限於禮貌用語，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氣場很不合，有些尷尬而友好地用中文告訴她：「可以了，謝謝。」
就因為登記這一會兒的時間，她錯過了姐姐在微信裡爆髮式的懇求。等到再打開手機，四十幾條語音把她嚇了一跳。
從開頭聽到最後，儼然就是一段心路歷程，從糾結要不要買機票過來，到糾結住什麼酒店，直接過渡到了已經定好往返機票，直接讓艾情給她提供落腳地……
等她真正聽到的時候，已被告知：去往機場途中。
最後，她只能在傍晚提出要個單間，因為有「親屬」來蹭住。
差不多六點，她和Solo交待了幾句，獨自跑出度假村，準備叫輛出租車去機場接艾靜。沒想到，夜幕下，她看到Grunt和Dt也站在大門外。
Grunt看到她出來，笑，對Dt說了句什麼。
她離得太遠走不清，等走近，才問Dt：「你們也出去？」
Dt點頭。
「我們在等你，」Grunt輕嘆口氣，好不容易把和艾情對話的機會讓給這小子，竟然一個點頭就了事了？「一起去接你姐姐。」
艾情有些雲裡霧裡，噢了聲，和兩個人一起上了出租車。
本以為要遲到，卻沒想到艾靜的飛機起飛延誤，反倒早到了一刻鐘。
Dt看了看四周：「想不想喝點什麼？」
她四處打量，看到了星巴克：「我和你一起去買。」她可不想留在Grunt身邊，這小子當年剛出道時就已經很尖鋭張狂了，現在真是……這種氣質融到了骨子裡。尤其，他一路上總是時不時要調侃自己和Dt幾句，搞得她尷尬極了。
結果，兩人走入店內，正好趕上一個韓星在那裡和經紀人買咖啡。
各種激動的fans擁擠在店外、在等待能得到一個回眸，一個微笑，兩個人走不進去，只能站在店外等著。她和他被人群擠到角落裡，在某幾個瞬間，她都想開口問他，是不是真的是Gun的表弟。
「你想喝什麼。」他忽然說。
「你進去買？」艾情想了想，「豆奶拿鐵吧。」
「豆奶拿鐵？」Dt難得皺眉。
「不好喝嗎？」她察覺。
「……說不好。」
「那就試試吧，反正我還沒喝過，前幾天剛聽我姐姐提起。」
他嗯了聲：「好，那就試試。」
他從擁擠的正門口擠進去，在小姑娘中低著頭，不停用手臂擋著自己的身體，唯恐被人擠到懷裡……等站到櫃檯前另一個收銀台時，穿著工作服的女孩像是認識他一樣，側頭回去和身後男生說了句什麼。
男生很快轉身，在看到Dt的一瞬臉都有些紅了，也湊到收銀台前，用韓語不停和收銀女孩交流著，因為他並不精通中文，需要同事幫忙翻譯。這種奇怪的現象，也引起了身邊幾個粉絲的注意，圍觀似地多看了他兩眼。
「估計是粉絲。」
「嗯。」艾情看到Dt有些不太自在地，在為那個男生簽名。
「你和Solo還有和好的可能嗎？」
「什麼？」艾情轉頭，很驚訝。
他比女孩子還漂亮的眼睛，就這麼在鏡片後微微眯起來：「聽不懂？」
艾情當然聽得懂，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堂而皇之地問出來，說起來，她和Grunt真的不熟，這種私人問題……「真想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八卦的時候。」
「任何和Solo有關的問題，我都感興趣，」Grunt倒是坦然，「當然也包括他的感情問題，他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否則不會一直逃不開你。」
這……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艾情哭笑不得：「繞了我，你又不是娛樂記者。不過，你這麼在意Solo，我還真沒想到，他已經退役，不可能做你的對手了。」
「我和你同歲，你應該知道？」Grunt不答，反倒問了一個無厘頭的問題，然後也沒等艾情做什麼回答，繼續說，「在你十五歲那年，在廣州拿到冠軍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是電子竟技。」
艾情很快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懂了，你是因為Solo入行的。」
何止是Grunt，當年Solo戰隊的神話點燃了多少少年的熱血。
這十年，她聽到了太多的人對自己說、對Solo說，有多喜歡他，下載過多少他的視頻來觀摩、練習。這十年，大浪淘沙，多少站在巔峰的高手都一一退役，幾百幾千的偶像都先後淹沒在人海中。
而Solo不同，他彷彿一個不倒的神話。
他獨自一人，已經比當年的Solo戰隊走得更遠，更輝煌。
……
艾靜的飛機降落的很快。
接到她後，Grunt帶著艾靜，遠遠地走在前面，艾情和Dt走在後邊。
真的是……重色輕妹啊……
艾情舉起手裡的咖啡杯，這才算有機會喝了第一口。
額……
她的表情忽然有些豐富。
「難喝？」
「特別。」她懊惱地看著杯子，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它喝完。
兩個人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他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扣在她的頭上。棒球帽上還有著一些些溫度，她愣了，在眼前一片黑暗中，將帽檐抬起來。
「下雪了。」他解釋。
機場大門外的照明燈光下，他難得的，露出了完整的五官。
如同……當年在新加坡，他帶隊一路斬殺、所向披靡，將敵人全部擊殺毀滅後，被眾多記者舉著長槍短炮圍在主席台上接受採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