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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飛舟呆呆地盯著那紅線看,又上手摸了摸,手指觸經紅線時沒有任何感覺,就像摸空氣一樣。
紅線有形而無質,彷彿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投影。
沈行雲淺淺一笑,抬手在葉飛舟眼前晃了晃,道:「有在聽我說話嗎,寶貝?」
「……有。」葉飛舟一臉不可置信地點點頭,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紅線吸引走了,仰起小臉望著沈行雲驚嘆道,「這線我摸不到!」
「紅線不是人間之物,遵循的也不是人間的法則。」沈行雲耐心地柔聲解釋道,隨即轉身疾跑了幾步,和葉飛舟拉開一段距離,那剛才長度還正好的紅線立刻隨著沈行雲的步伐拉長了,可是一來粗細沒變,二來葉飛舟也完全沒有腕部被拉扯的感覺。
紅線就像一個虛無渺茫的幻影,但卻又真實地連接著兩個人。
「現在相信了嗎?」沈行雲走回葉飛舟面前,雙手環住少年纖細的腰,讓兩個人的身體親密無間地貼合在一起,「我真的是神仙,你借助了我的力量才能看到紅線。」
葉飛舟極輕地點了下頭,仍然是不敢相信的樣子:「可是你一點也不像神仙啊……」
「你覺得神仙應該是什麼樣子?騎著仙鶴的白鬍子老頭?」沈行雲眼中泛起笑意,低頭在葉飛舟唇角親了親,半開玩笑道,「神仙也要與時俱進啊,寶貝。」
「……」葉飛舟的腦子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超自然現象攪和成一團漿糊,呆呆地點了點頭。
其實之前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以自如操縱幸運的沈行雲,葉飛舟一直覺得他絕對不是普通人,只是……
一旦意識到一切只是一場夢,夢就會醒……
向神明許出的願一旦說出來,就會失效……
被漁夫識破的田螺姑娘再也沒有出現,織布的仙鶴被窺視後就一去不回……
心誠則靈。
不可言說。
這些或那些玄妙奇異的事物,似乎無一例外都是怕被說破,拒絕凡人好奇的眼光的。
所以,每當在心中忍不住疑惑「人類怎麼可能真的幸運到這種程度而且還帶傳染」時,葉飛舟都會迅速轉個念頭,不去細想,也沒有過多地追問沈行雲,生怕自己的魯莽會在不經意間斬斷現實與幽玄中的某種脆弱連接,讓自己一覺醒來發現沈行雲只是自己做的夢。
原來是神仙……葉飛舟忍不住在心里長長地鬆了口氣,在怎麼可能與果然如此之間快速找到了平衡。
「所以,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沈行雲抱著葉飛舟把人輕輕晃了晃,貼著他的耳朵低聲催促道,「原諒我好不好?」
「……嗯。」葉飛舟輕輕應了一聲,揪起沈行雲襯衫的前襟,在自己花貓樣的臉上洩憤似的擦了一把,鼓了鼓面頰,帶著一點始終沒有消散的醋意問道,「但是……既然黎凱安是你的任務,那麼將來他一定還會有需要你的時候,到時候,還會像今天這樣嗎?」
「絕對不會。」沈行雲深深地凝視著葉飛舟哭紅的雙眼,語氣堅定道,「我想到瞭解決的辦法,給我一點時間,今天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相信我。」
「那我還有個問題。」葉飛舟被沈行雲灼熱的目光望得面頰發燙,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盯著拴在自己腕上的紅線看,小聲道,「你對黎凱安這麼好,他會不會喜歡上你?我就是這樣喜歡上你的……」
就算有紅線也還是不可不防!
沈行雲失笑,把化身為小醋罈子的葉飛舟抱得更緊:「不可能的,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只是暗中助力而已,況且……他和月老才是一對。」
「月老自己也會談戀愛嗎?」葉飛舟好奇地睜大眼睛,彷彿在聽仙界八卦,「月老很老嗎?」
「不老,其實嚴格來講,月老只是一個身份象徵,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月老,我說的這個月老外表看上去比你大不了多少。」沈行雲解釋著,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忍笑道,「對了,給你講個笑話,黎凱安其實是個千年難遇的特殊體質,姻緣的紅線對他無效,他的每一世都是孤獨終老……所以這個月老為了追求他,可是各種手段都用盡了,他還給黎凱安織毛衣呢。」
葉飛舟也忍不住噗地笑出聲。
身為月老,還要親自追求喜歡的人,還要親手織毛衣……
那這個月老當得還有什麼意思了!?
「神仙也不是萬能的,我們只能在規則內做一些特定的事,讓人間維持正常的運轉……」沈行雲悠悠地嘆了口氣,指尖在葉飛舟的小酒窩上輕輕抹了抹,聲音柔和而低沉,「你笑起來的酒窩真好看,以後我只讓你笑。」
葉飛舟聞言,嚴肅地咳了一聲板起小臉,把兩個小酒窩藏了起來,冷酷道:「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你問。」沈行雲看得出葉飛舟實際上已經消氣了,於是便一手護著葉飛舟的後腦,一手將人往牆壁上輕輕一推,自己欺身而上,將葉飛舟禁錮在牆角狹窄的空間內,雨點般清淺乾淨的吻落在葉飛舟的額頭上,又緩緩向下,幾乎將整張臉都吻了一遍,沒有多少情慾的色彩,而是帶著滿滿的愛憐與眷戀。
「那個……」葉飛舟雙腿有些酥軟,臉蛋卻仍然板得很嚴肅,「你是怎麼把好運傳給黎凱安的?你是不是偷偷親他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沈行雲扭頭哧地笑出聲,整個人洋溢著迷之欠打的氣息。
葉飛舟氣得齜起一口小白牙:「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沈行雲一挑眉,伸出三根手指頭對著天,「沒親,我發誓,我只親過你。」
「我的意思是,我就知道你之前是騙我的!」葉飛舟氣鼓鼓地細數沈行雲的罪狀,「什麼摸一下管十秒鐘,親一下管一個小時,上……那個一次管一天,什麼體液交換才能幸運得久……」
「哈哈哈!」沈行雲笑得肩膀直抖,睫毛投射下的暗影落在笑意盈盈的瞳仁中,使那雙漂亮的眼睛愈發濃黑深邃,「你真的信過嗎,寶貝?」
葉飛舟小臉漲得通紅:「我又不傻,當然不信了,我知道肯定還有別的辦法,你說的那些都是騙我。」
沈行雲悶騷地笑:「只要身處我的神力庇佑範圍內,並且我有意願,就可以傳遞氣運,傳遞的多少取決於你在這個範圍內待了多久,而這個範圍大約是三米之內。」
葉飛舟白了他一眼,一字字慢悠悠道:「我就知道,大騙子。」
「喔?」沈行雲低頭,與葉飛舟額頭相抵,壞笑道,「你既然知道……怎麼還心甘情願被我騙?是不是你也想被我親。」
葉飛舟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忿忿地憋出一句:「我、我那不是沒辦法麼,流氓。」
沈行雲不老實地捏捏他的腰:「知道是流氓你還喜歡?」
葉飛舟啪地拍開他的手,口是心非道:「不流氓的話,我就更喜歡了。」
「那不行,」沈行雲用嘴唇摩挲著葉飛舟的嘴唇,四片柔軟唇瓣在擠壓蹭弄中微微變形,保持著這樣若即若離的親吻,沈行雲夢囈般低語道,「我想抱你,想吻你,想呼吸你的氣味,想碰觸你的身體,你的嘴唇,你的頭髮,你的腰,你的手,你的……」
「……不要捏這裡啊!」正陶醉在情話中的葉飛舟無比心累地把神仙聖潔的鹹豬手從自己屁股上掰開。
簡直想向天庭投訴!
「我要憋死了。」沈行雲委屈道,「慾火焚身。」
「憋著。」葉飛舟十分冷酷,「你就不能和我談兩天純潔的戀愛嗎?」
明明是帶有奇幻色彩的校園系初戀,按理說是應該打上「純情」、「青澀」、「浪漫」之類的標籤的,可悲催的葉飛舟卻要天天防公交之狼一樣防自己的男朋友……
「不能。」沈行雲堅定否決了這個提議,面露憂傷道,「我等了你那麼久,想了你那麼久,能忍住不把你吃乾抹淨就已經是極限了。」
「多久啊?」葉飛舟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還沒問你,你既然是神仙……幹嘛要喜歡我?難道我……」
「其實你知道的。」太陽漸漸向西沉落,小巷中的最後一道夕照也被樓群的陰影取代了,四周所有的景物剎那間陷入靜謐安寧的深藍中,與心跳聲一同敲擊著耳膜的是沈行雲低沉的聲音,「你經常用這句話自嘲,只是你不知道,那是真的。」
「哈哈……」葉飛舟想起自己經常用來自嘲的那句話,睜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該不會真的是衰神轉世吧?」
沈行雲沉痛地點頭:「真的。」
葉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