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產的好處就在於,恢復得快,出院快。
方小舒生產完第二天已經感覺好了很多了,掛水還是要繼續掛,但已經不會像一開始那麼疼了。
薄晏晨還在上學,白天要上課沒辦法趕過來幫忙,所以便只有顏雅和薄濟川在醫院守著她。
其實只要薄濟川一個人在這裡就夠了,因為薄濟川還請了個月嫂,實在不需要顏雅在這裡忙裡忙外了。
方小舒看著她任勞任怨地幫忙送飯拿衣服,心裡也不是滋味。
醫院病房裡很暖和,需求品一應俱全,顯然薄濟川做過了全面的準備。月嫂將孩子看得很好,孩子餓了,方小舒也可以稍稍動一下自己給孩子餵奶,估摸著再有一兩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今天中午的飯是顏雅做好了送過來的,劉嫂也跟著來了,兩個都生過孩子的女人自然都很懂什麼可以吃什麼不能吃,送的飯是不會有錯的。她們給方小舒帶了易消化和下奶的湯水,方小舒想要接過來吃一點兒,可薄濟川卻搶先接了過去,皺著眉頭在那仔細檢查。
方小舒尷尬地看著顏雅和劉嫂,想讓薄濟川別做得那麼明顯,可薄濟川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仔細檢查了一遍所有送來的食物,確定和醫生囑咐的沒有出入之後,才自己喝一勺,然後給她喝一勺。
「幹嘛呀?你餓了?那兒不是有你吃的飯嗎?」方小舒斜睨了一眼桌子上豐盛的飯菜,看得她直流口水卻不能吃。
薄濟川一邊餵她吃東西一邊兒道:「誰知道有沒有問題,我先喝一口,沒事兒你再喝。」
「……」方小舒窘迫地瞟了一眼顏雅,顏雅僵硬地站在那,裝作全神貫注在看孩子。
吃完了飯,薄濟川將碗筷放回食盒裡,提到顏雅對面的桌子上,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您回吧,我請了假,我自己看著小舒就行了。」
顏雅沉默地點了點頭,收拾了東西就和劉嫂一起離開了。
月嫂在一旁悄悄圍觀著,很快便收到了薄濟川刻薄的冷眼,於是什麼也不敢看了,安靜地幫忙照顧孩子。
「讓月嫂也回去吃飯吧,你在這兒就行了。」方小舒小聲對正在吃飯的薄濟川道。
薄濟川夾了口菜,頭也不抬道:「成吧,也行,那孫女士您先回去吧,需要您來了再給您打電話,錢照算。」
「誒!好勒!」月嫂巴不得趕緊走,薄濟川這人看上去很好相處文質彬彬,可一到了這病房裡面兒就難伺候到家了,各種挑剔各種不滿,看她幹什麼都不順眼,很多事情到最後都是他親力親為的,因為她實在無法達到他的要求,簡直龜毛死了。
方小舒看著月嫂對薄濟川唯恐避之不及地樣子,在對方離開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靠在床頭望著熟睡的兩個小嬰兒,溫柔地說:「你看你把人家嚇成什麼樣兒了,我發現你這公務員越幹毛病就越多,年紀不大,官威倒是不小。」
薄濟川吃完了飯,收拾碗筷拿去洗,站起來的時候朝她一笑,眼睛裡透著一股精明與沉著:「你沒聽說過新官上任三把火麼?」他轉身朝洗漱間走,一邊走一邊道,「等你出院了做完月子,我就讓你看看這三把火會燒在誰身上。」
方小舒自然不會聽不出來他指的是誰,她忽然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就好像前一天她還在苦苦掙扎於水火之中,今天卻到了一個溫暖如春的天堂。
沒有絕望到死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幸福的真正滋味兒,現在她堅信過去所有一切的困難潦倒都是必經之路,是為了今天的幸福快樂做鋪墊。
薄濟川收拾完了東西,就坐在病床邊給方小舒看點滴,為了好得快點,薄濟川讓醫院用得都是最好的藥,也不介意多用,掛完這瓶水還得再掛一瓶,第三天再掛一瓶,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看著方小舒手上的針孔,薄濟川莫名歎了口氣,他靠在病床邊的櫃子上,雙腿交疊望著她陷入沉思。
「想什麼呢?」方小舒用沒掛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薄濟川悶頭道:「還餓不餓?吃飽了沒?我沖點藕粉給你喝?」
方小舒搖了搖頭:「我不餓了,我看你就吃了一碗飯,要不再吃點?看你這幾天都瘦成什麼樣了。」
薄濟川歎了口氣道:「你那是沒看見你自己。」
方小舒輕笑一聲:「我不看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兒,生之前每天都吃那麼多,生完了這身上的肉估計很難減下去了。」她突發奇想道,「你說我要不要吃點減肥藥什麼的?」
薄濟川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不要亂吃那些東西!」
見他反應如此強烈,方小舒升起了一股逗弄的心思,笑瞇瞇地看著他說:「我從淘寶上偷著買,買完了偷著吃,你會知道?」
薄濟川忽然傾身靠近了她,只穿著黑色真絲襯衫和西褲的他顯得愈發單薄瘦削,皮膚也被黑色襯得更白了,這男人長得實在有點好看過頭了,總讓人覺得沒有安全感。
「你儘管買,儘管吃,我不知道就沒事兒,要是我知道了,我就查他們水表。」他貼著她的耳朵說完這一句略顯陰沉的話,說完了就撤回到椅子上,把視線轉到嬰兒床上,親暱地用手指貼貼他寶貝女兒的臉。
至於躺在另一邊的兒子,就沒有這個榮幸了。
方小舒忽然想起了生產之前薄錚的事,於是便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對了,我和你說,之前爸發的那個VCR你還記得嗎?」
薄濟川沒回頭,彎下腰用額頭蹭蹭他閨女的小臉兒,輕聲發出一個「嗯」字。
方小舒忽然有一種被冷落的感覺,有些不悅地收回視線不搭理他了,也不把話說下去。
薄濟川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老婆在跟他鬧脾氣,有些發懵地回過了頭,納悶地問:「怎麼不說了?我是不是又犯錯誤了?」
方小舒冷笑一聲:「你對自己總是犯錯誤這件事認識得還挺深刻。」
薄濟川從善如流地點頭:「是的,在工作上我從來沒犯過錯誤,但在你這裡我稍不留神就會犯錯,就算不是我的錯,到最後我也得承認錯誤。」
方小舒挑起眉毛望著他:「你聽起來似乎有怨言?」
「沒有。」薄濟川嚴肅地說,「真沒有,你別胡思亂想,你看你臉色多不好。」他抬頭看向點滴,隨即轉移話題道,「該換藥了。」他按下護士鈴,眨眼的功夫護士就衝了進來,嚇了方小舒一跳。
護士小姐紅著臉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拿著藥瓶過來幫方小舒換好,換藥期間不停地給薄濟川拋媚眼,那模樣要多煩人有多煩人。
方小舒忍不住當著護士的面問薄濟川:「你是湯姆蘇嗎?」
「什麼蘇?」薄濟川不解地反問,隔著護士跟她遙遙對望。
方小舒斜睨了一眼護士,又看看他,薄濟川將她的眼神盡收眼底,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在護士換完藥依依不捨地一步三回頭離開以後,薄濟川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堯海市醫院院長的電話,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換了個有資歷的年紀大一點兒的已婚護士。
醫院院長很痛快,乾脆直接把護士長派來給他們服務,於是直到第三天出院,方小舒都沒再看見那位心懷不軌的女護士。
坐上寬敞的越野車後座,方小舒小心地接過薄濟川抱給她的孩子,孩子現在還小不能見風,抱進了車裡暖和了,才敢把孩子的臉露出來透透氣兒。
薄濟川把兒子和閨女都交給坐在後座的方小舒,隨後自己便跨上了駕駛座,顏雅和劉嫂也來幫忙了,但一輛車坐不下,所以他乾脆讓她們倆自己開了一輛。
薄濟川迅速關好駕駛座的門,傾身到後座看了看孩子,見他們都睡的很香不哭也不鬧,便放下了心。
他抬頭望著認真將孩子放到一個舒服位置的方小舒,她剛剛生產完畢,臉上還有一些懷孕時攢下來的肉,但那肉分佈的很均勻,不但不顯得人胖,反而比以前更漂亮了。
柔軟的長髮,水嫩的皮膚,豐胸細腰……
「咳咳。」薄濟川忽然掩唇咳了兩聲,抽出手帕裝模作樣地擦了擦鼻子。
方小舒緊張地看向他,連忙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感冒了可離孩子遠點……」
「沒有。」薄濟川嘴角抽搐地解釋道,「只是忽然想打噴嚏。」說完顯然言盡於此,打斷她欲說出口的話,直接道,「走了,看好孩子。」
見他要開車了,方小舒也不再說什麼,將孩子抱好,讓他可以專心開車。
回家的路程還算順利,沒堵車,也沒什麼意外,到家門口,薄濟川直接把車橫在了大門旁邊兒,打開房門之後才打開後車座門,接過方小舒遞來的兒子抱在懷裡,快步走進屋裡,避開外面的風。
其實九月份的天氣已經不冷了,還很溫暖,是個好時節,但薄濟川這種不但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對自己身邊的人要求更嚴格的傢伙自然不會違背規定,更不會拿自己孩子的身體開玩笑。
方小舒很快也抱著孩子進來了,她抱著女兒走在後面,抬眼間就發現客廳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爸?」方小舒驚訝地看著坐在客廳裡的薄錚,對方此刻已經站了起來,面上帶著明顯的激動和高興朝他們迎了上來。